歐盟的碳邊境稅將如何影響全球金屬貿易 - 荷蘭國際集團

歐盟實施碳邊界調整機制(CBAM)以減少碳洩漏的風險，同時加強其排放交易體系，這可能會推高消費價格並影響金屬貿易流動。它還將迫使全球生產商加快減少碳足蹟的努力。

什麼是CBAM?

CBAM將補充歐盟的排放交易體系(ETS)，以幫助實現歐盟的“適合55年”目標，即到2030年將碳排放量在1990年的水平上減少55%，並最終在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

碳排放交易體係自2005年開始實施，並遵循“總量管制與交易”原則。碳排放交易體係對經營者的排放量設定了上限，這個上限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這些運營商可以購買或接收配額，並可以相互交易配額。隨著監管制度的變化，碳排放交易體系的碳配額價格近年來大幅走強(2018年初，該市場的交易價格低於每噸10歐元，但到2023年，交易價格已高達每噸100歐元)。歐盟排放交易體系覆蓋了歐盟40%的排放量。

根據最新的CBAM協議(全球首個此類協議)，進口到歐盟的商品也將在邊境處面臨基於其排放足蹟的徵稅。這將從2026年到2034年逐步實施。

儘管CBAM似乎旨在推動主要貿易夥伴之間的去碳化，但它實際上是一種使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更強大、更有效的工具。

歐盟委員會目前根據碳排放交易體係向碳排放風險較高的行業提供免費配額。碳洩漏是指碳密集型生產轉移到氣候政策不那麼嚴格的國家，從而導致排放沒有減少。事實上，風險在於更高的排放量。

歐盟委員會希望開始減少給予這些行業的免費配額，以推動它們去碳化。然而，為了減輕碳洩漏的風險，歐盟將根據其碳足跡對進口徵收碳稅。

CBAM最初將適用於生產碳密集型產品且碳洩漏風險最大的進口產品，包括水泥、鋼鐵、鋁、化肥、電力和氫氣。 CBAM主要局限於基本材料及其關鍵中間體，在鋼鐵行業價值鏈覆蓋範圍最廣，涵蓋原材料和下游製成品。

歐盟委員會估計，到2030年，CBAM將幫助其覆蓋的歐盟部門減少1%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在世界其他地區減少0.4%。它還預測，到2030年，CBAM將使五個行業的碳洩漏減少29%。

CBAM涵蓋的產品包括鋼鐵和鋁行業

資料來源:歐盟委員會，荷蘭國際集團研究

歐盟CBAM時間表

資料來源:歐盟委員會，荷蘭國際集團研究

它將如何運作?

CBAM最初將適用於六個碳密集型行業:水泥、鋼鐵、鋁、化肥、電力和氫氣。這些行業的碳洩漏風險更大。最終，中國的目標是讓所有進口商品都被徵收碳稅。

對於選定的行業，試用期將於2023年10月開始。在試驗期間，貨物進口商只需報告其進口產品中包含的溫室氣體排放(直接和間接排放)，而無需支付任何財務費用或進行調整。儘管根據條例草案，鋼鐵、鋁和氫的間接排放量將不計算在內。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部門的間接排放也將包括在內。

直接排放是指生產者在生產過程中直接控制的排放。間接排放是指在生產過程中消耗的發電排放。

CBAM將於2026年1月1日生效，進口商需要每年申報上一年進口到歐盟的貨物數量及其所含的溫室氣體。然後，他們將交出相應數量的CBAM證書。證書的價格將根據歐盟排放交易體系配額的每周平均拍賣價格計算，以每噸二氧化碳排放歐元表示。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下免費配額的逐步取消將在2026年至2034年期間與CBAM的逐步實施同時進行。

一些供應商可能無法向歐盟進口商提供必要的排放數據，也無法達到歐盟要求的標準。在這些情況下，將使用默認排放數據，這很可能更具懲罰性。對於一些根本沒有這種數據水平的國家/供應商來說，這顯然是一種風險。

冰島、列支敦士登、挪威和瑞士將不適用CBAM，因為這些國家已經加入了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或者它們的國內碳排放交易體係與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相關聯，瑞士就是這種情況。此外，從實行碳定價的國家進口的商品可以用相當於其國內碳價格的金額來抵消在CBAM下支付的金額。

免費津貼的減少係數，2026-34

資料來源:歐盟委員會，荷蘭國際集團研究

歐盟CBAM程序

資料來源:歐盟委員會，荷蘭國際集團研究

貿易夥伴對中美貿易倡議有何反應?

儘管CBAM在幾年內不會實施，但它的提議已經引發了一些歐盟貿易夥伴的強烈反對，這些貿易夥伴批評該集團是綠色保護主義。美國、中國、印度、巴西、南非和其他幾個國家表示擔心，新規定將使貿易進一步複雜化，並提高非歐盟製造商的出口成本。

作為回應，歐盟的貿易夥伴可能會選擇報復，對歐盟進口產品設置壁壘。他們還可以在世界貿易組織(WTO)挑戰歐盟的政策。中國已經要求歐盟在世貿組織(WTO)為即將徵收的碳邊境稅辯護，此舉表明中國可能會在貿易法庭上挑戰這項法律。中國商務部上月發布的一份文件稱，政府和企業應儘早規劃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變化。

儘管其中一些國家以某種形式徵收了碳稅，但一些主要貿易夥伴還是提出了反對意見。據世界銀行稱，全球約有40個國家和20多個城市、州和省已經在使用碳定價機制，未來還有更多國家計劃實施這一機制。總的來說，這些碳定價計劃目前覆蓋了大約一半的排放量，相當於每年全球溫室氣體的13%左右。

問題是，世界各地的大部分碳機制都達不到歐盟的碳排放交易體系。這要么是在覆蓋範圍方面，要么只是在碳定價水平方面。歐盟的碳排放配額交易價格遠高於全球大多數碳排放價格。例如，中國的碳排放交易體系目前僅覆蓋發電企業，其交易價格約為每噸8美元，而歐盟市場的交易價格約為每噸100美元。這一差額將需要通過向歐盟進口來彌補。唯一一個與歐盟碳價格相當的國家是英國。事實上，到2022年，英國碳排放交易體系的交易價格高於歐盟。然而，就目前而言，從英國進口的商品仍將受到CBAM的約束。雖然很明顯，把這些聯繫起來是有意義的，正如瑞士所看到的那樣。英國政府已就是否引入英國碳定價機制(CBAM)作為其淨零戰略的一部分展開磋商，同時也在與歐盟(EU)討論是否將歐盟的碳定價體係與英國的掛鉤。

理想情況下，全球應該有一個標準的碳價格，但碳定價方案在其嚴重性和範圍上存在巨大差異。全球碳稅的統一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世界各地的碳定價倡議

資料來源:世界銀行，荷蘭國際集團研究

全球碳價格(美元/噸)

資料來源:Refinitiv Eikon, ING Research

CBAM的影響

實施CBAM的第一個也是最明顯的影響是，歐洲消費者將面臨更高的價格。這不僅是因為進口將變得更加昂貴，還因為隨著CBAM的逐步實施，對這些國內行業的免費配額分配將逐漸減少，這將推高歐盟生產商的成本。然而，考慮到免費配額的逐步淘汰期將從2026年持續到2034年，影響將逐漸顯現。與CBAM相關的報告義務也將推高成本，這可能也會轉嫁給消費者。

碳洩漏仍然是CBAM的一個風險。風險到底有多大，將取決於CBAM將在多遠的下游應用。條例草案試圖解決這個問題。因此，例如，CBAM將在鋼鐵價值鏈中相對較低的位置，甚至涵蓋螺絲、螺栓和螺母。

貿易流動也可能受到影響。進口和出口都會受到影響。就出口而言，最終取消免費配額將對歐洲下游部門的出口競爭力產生影響。將這種情況最小化的一種方法是，根據出口量提供相當於碳價格的退稅，這將消除歐洲出口商的劣勢。然而，這是不太可能的，因為它不完全符合歐盟的脫碳目標。

進口方面，也會有很大的轉變。儘管影響的程度實際上取決於這些第三國生產商的碳密集程度，以及這些國家是否已經制定了有意義的碳價格，以推動未來幾年國內工業的脫碳。碳強度與歐盟供應商相似的供應商在競爭力方面可能不會受到重大影響。低排放的生產商可能會增加對歐盟的出口份額，因為他們將面臨較低的CBAM負擔，而高碳排放的生產商可能會尋找高排放強度不會受到懲罰的市場。

CBAM對鋁流量意味著什麼?

在鋁方面，挪威和冰島是2022年歐盟最大和第三大鋁供應國。來自這些國家的商品將不受CBAM的影響，鋁的流動可能在很大程度上不受影響。然而，其他主要供應商包括俄羅斯、土耳其、中國、阿聯酋和印度。在這五個供應國中，印度和中國的排放強度最高。

鋁冶煉廠直接排放的不同之處在於，它們是從電網獲取電力還是擁有自備發電廠。對於那些擁有自備電力的公司來說，它們的直接排放量要大得多。在自備電力中使用的原料也很重要。進口鋁的碳足跡主要來自電密集型冶煉過程中使用的電力。目前，許多自備電廠的主要燃料是煤。例如，在中國，88%的原鋁生產來自燃煤發電，其餘12%來自水力發電。

中國有自己的國內碳排放交易市場，但目前只覆蓋發電企業，覆蓋約40億噸二氧化碳，交易價格遠低於歐盟碳排放交易市場。因此，將這種產品運往歐盟的額外成本將是巨大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中國對歐盟的鋁流量很難不下降。由於CBAM，中國鋁產品進入歐盟的進口成本可能增加17%左右。然而，我們需要觀察中國碳排放交易體系的發展情況，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預計價格將會走強，並將重工業納入其中，這將有助於中國鋁行業脫碳，從而減輕碳定價機制的負擔。此外，中國有一個非常明顯的趨勢，即冶煉廠向南方省份轉移，由此，中國政府設定了到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目標，即從燃煤發電轉向水力發電。到2027年，中國29%的鋁產量將由綠色能源提供動力。如果這一趨勢持續下去，它將降低中國鋁生產商的平均碳強度，提高它們在CBAM框架下在歐盟的競爭力。

印度資本流動的前景更令人擔憂。印度沒有碳稅或碳排放交易體系，但有煤炭稅。然而，根據定義，這不是碳稅，因此它不太可能被用作CBAM的部分抵消。印度鋁生產商的排放強度不僅是歐盟供應商中最高的，而且是全球最高的。這些高排放是由燃煤發電廠驅動的。每噸印度鋁進入歐盟的額外成本將是巨大的，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脫碳努力，這些流動很難不受到影響。由於CBAM，印度鋁產品進入歐盟的進口成本可能增加40%以上。

儘管俄羅斯沒有徵收碳稅，但其鋁的碳足跡相對較低。因此，CBAM對這些流動的影響可能有限。我們估計要增加6%左右的成本。俄羅斯鋁流向歐盟的更大風險，是我們看到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導致的自我制裁。

土耳其的排放強度並不比歐盟高多少。此外，土耳其似乎正在實施自己的碳排放交易體系，如果該體係有效，將推動該行業進一步脫碳。土耳其國內只有一家冶煉廠，但它有一個大型的半成品和製成品製造基地，主要進口原鋁，出口半成品和製成品。

阿聯酋也是歐盟的一個相當大的供應商，與中國和印度一樣，該國的冶煉廠也使用自產電力。然而，使用天然氣代替煤炭作為原料。這確實意味著排放強度明顯低於印度和中國。然而，考慮到自產電力的使用，阿聯酋的直接排放量仍高於歐盟——儘管阿聯酋正開始在其鋁工業中增加可再生能源的使用。

歐盟主要鋁供應商及排放強度

資料來源:公司報告，IAI, Eurostat, ING Research

CBAM對鋼鐵流動意味著什麼?

雖然鋼鐵行業的整體排放量大於鋁行業，但排放強度遠低於鋁行業，全球平均每噸鋼鐵排放1.91噸二氧化碳當量。影響這一點的因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所使用的生產過程。鹼性氧爐(BOF)工藝的直接排放量明顯高於使用廢料作為原料的電弧爐(EAF)。通過轉爐工藝的全球排放強度約佔全球產量的71%，平均每噸粗鋼產量產生2.23噸二氧化碳，而通過電爐工藝的排放強度(佔全球產量的29%)平均為0.67噸。

在歐盟，不到60%的鋼鐵是通過轉爐工藝生產的，而大約40%是通過電爐生產路線生產的。

鋼鐵行業的排放強度差異要比鋁行業小得多。這也表明，貿易流動也可能受到較小的影響。考慮到歐盟最大的鋼鐵產品供應商，CBAM可能會使該地區的進口成本增加8%。儘管很明顯，這將取決於碳價格在哪裡交易。

2022年，俄羅斯是歐盟最大的鋼鐵產品供應國。這些流動主要是半成品鋼產品，以及生鐵。俄羅斯鋼鐵的排放強度約為每噸鋼鐵1.5噸二氧化碳，低於全球平均水平，這表明CBAM不應對流量產生重大影響。然而，對俄羅斯鋼鐵的更大影響是歐盟對俄羅斯的第八輪制裁，其中包括半成品鋼鐵產品。

來自歐盟第二大供應國土耳其的鋼鐵流量，應與歐盟鋼鐵商會(CBAM)協調。土耳其擁有大量的EAF產能，這意味著排放強度遠低於全球平均水平和歐盟平均水平。

2022年，中國是歐盟第三大鋼鐵產品供應國。中國鋼鐵行業的排放強度也是歐盟最大供應商中第三高的。如前所述，中國已經啟動了國內碳排放交易體系，最終將覆蓋鋼鐵行業，假設碳排放交易體系的有效價格，應有助於降低國內行業的碳排放。近年來，政府已經採取措施，試圖使該行業脫碳。由於中國的廢鋼比例仍遠低於全球平均水平，未來幾年這一比例有可能進一步上升，從而降低排放強度。

在歐盟最大的鋼鐵產品供應商中，印度鋼鐵的排放強度排名第二，僅次於烏克蘭。鑑於印度鋼鐵出口的強度高於全球平均水平和歐盟平均水平，我們很可能會看到印度鋼鐵出口面臨壓力。一些印度國內生產商的目標是到本十年末將排放強度降至更接近目前全球平均水平的水平。

受CBAM影響的不僅僅是鋼鐵和下游鋼鐵產品。上游行業也將受到CBAM範圍內鐵礦石的影響。然而，鐵礦石的排放強度是邊際的，因此這對流量的影響應該很小。此外，歐盟高度依賴鐵礦石進口，這進一步支持了對貿易流動影響最小的觀點。

歐盟重點鋼鐵供應商及排放強度

資料來源:WSA，全球效率情報，歐盟統計局，ING研究